当“童议”遇见“社治”，成都这场儿童友好型社区实践带来了什么？

成都高新区芳草街街道神仙树社区，夏日午后，阳光透过树叶在创瑞街上洒下(sǎxià)斑驳的(de)光影。10岁的李乐乐背着书包，在金苹果公学对面的文化墙前停下脚步。他的小手轻轻抚过墙面上那只憨态可掬的“环保熊猫”，转身对同伴说：“看(kàn)！这(zhè)是我画的眼睛！” 就在半年前，这还是一面(yímiàn)斑驳掉皮的旧墙，而现在，它已经成为社区居民争相打卡(dǎkǎ)的“网红墙”。 在(zài)神仙树(shù)社区，像李乐乐这样的“儿童观察员”共有11位。他们中最小的9岁，最大的14岁，也深度参与着这个有着2.1万常住人口的社区的治理工作。从墙绘改造(gǎizào)到游乐场升级，从垃圾分类到适老化服务，在这里，儿童不仅是社区服务的对象，更是实实在在(shíshízàizài)的参与者(cānyùzhě)。 孩子们加入重塑(zhòngsù)社区“新名片” 创瑞街的百米围墙改造，最初是神仙树社区(shèqū)列入“为民办实事”清单的重点项目。社区党委书记、居委会(jūwěihuì)主任(zhǔrèn)夏磊曾组织两委班子开了三次专题会。“我们最初的想法很简单，”夏磊回忆道，“就是刷上新标语，把垃圾分类(fēnlèi)的知识贴上去。” 一开始，社区工作人员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。直到去年年底(niándǐ)，这个方案在一次社区儿童议事会(yìshìhuì)上遭到了(le)“反对”。当时刚加入观察团的王乐乐（化名）举手说：“夏叔叔，这样的墙我们看都不会看！” 其他孩子(háizi)也纷纷附和：“全是字，太无聊了”“像考试(kǎoshì)题目一样”。 议事会上(shàng)，孩子们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：为什么不把墙面变成一本巨大的立体绘本？他们纷纷展示自己的想法：会“走路”的垃圾分类箱、色彩绚丽的大树(dàshù)、可爱(kěài)的大熊猫，小朋友们自己画(huà)的环保宣传画。 “孩子们最初提出(tíchū)的想法天马行空(tiānmǎxíngkōng)。”社区“童梦空间”指导员、神仙树故事小屋(xiǎowū)负责人欧海燕是一名有着8年儿童服务经验的专业社工，为了引导孩子们把(bǎ)创意落地(luòdì)，她设计了系列活动。“我们教会孩子区分‘想要’和‘需要’，比如立体垃圾桶确实有趣，但要考虑施工难度和安全性。” 与此同时，社区邀请第三方(dìsānfāng)专业设计组织，将孩子们的涂鸦转化为可实施(shíshī)的方案。墙面上那只憨态可掬的“环保熊猫”，就是专业画师根据李乐乐的草图优化而成的。至于孩子们提议的“要把整面墙做成立体版，说这样才像一本绘本，大家才会愿意看”，第三方组织也采用将部分元素如(rú)垃圾桶，做成立体版的形式，让整个墙面呈现出(chéngxiànchū)立体感的同时，兼顾了(le)可落地性和(hé)安全性。 为了让孩子们更有参与感，社区还和第三方组织沟通，在执行环节(huánjié)专门空出一小部分绘画(huìhuà)难度稍低的墙体，供孩子们创作。 如今，这面墙已成为社区的“新名片(míngpiàn)”。墙前常能看到拍照打卡的居民。“以前这里行人匆匆而过(guò)，现在总会有人驻足。”夏磊说，“最让我们欣慰的是，能明显(míngxiǎn)看到居民更加注重垃圾分类，准确率也提升(tíshēng)了不少。” ▲儿童参与(cānyù)垃圾分类宣传活动 “1+1”协商(xiéshāng) 孩子们的想法被采纳 小区物业费收缴率也提升(tíshēng)了 除了墙绘，儿童观察团的孩子(háizi)们，还参与了老旧社区改造。 神仙树大院的儿童乐园(értónglèyuán)始建于2008年，到2022年时已经破旧不堪。“塑胶地垫开裂，一(yī)下雨就积水打滑。”物业经理杨昌伟回忆，但动用(dòngyòng)维修(wéixiū)基金需要90%业主同意，随后召开的几次业主会议，都因业主意见不统一而搁置。 杨昌伟表示：“提出不同意见的业主，大多(dàduō)认为没必要进行改造，这是在浪费小区的维修基金(jījīn)。” 转机出现在社区组织(zǔzhī)的“小小规划师”活动中。欧海燕带着儿童观察团实地调研后，9岁的观察团成员、神仙树(shù)大院居民(jūmín)萌萌（化名）指着角落的花坛说：“这个台阶在我们平时游玩时很容易绊到，为什么不拆掉(chāidiào)呢？” 为此，社区和(hé)物业趁热打铁，专门召开了一场协商会。 “我们创新了‘1+1’协商机制(jīzhì)。”夏磊介绍，每个儿童代表都要邀请一位家长共同参会(cānhuì)。萌萌拉着父亲参加协商会，当孩子说出“想把危险台阶变成(biànchéng)滑梯轨道”时，现场(xiànchǎng)原本持反对意见的业主们动摇了。 除了说动业主，社区还协调专家，对儿童方案进行安全评估(pínggū)。“不是简单采纳孩子想法，而是把童趣创意与专业标准(biāozhǔn)结合起来(qǐlái)。”夏磊说。最终第三方组织给出(gěichū)的方案中，孩子们提出的彩虹滑梯、树叶沙坑等元素都被保留，同时在护栏高度、地面防滑等细节上做了专业优化。这个(zhègè)方案在业主群里得到一致通过。 ▲改造(gǎizào)后的神仙树大院儿童乐园 前年国庆节，新乐园正式开放。面积从100平方米扩大到(dào)300平方米，设施(shèshī)全部换新。 “以前这里冷冷清清，现在天气好时(hǎoshí)能有五六十个孩子，”杨昌伟说，“最神奇的是，业主对(duì)小区物业的认同也跟着提高了(le)，社区工作也跟着好干了起来。” “一米视角(shìjiǎo)”看成都，这座城市在长高 “神仙树社区(shèqū)的儿童参与不是一时兴起的‘过家家’，而是一套完整的制度设计。”夏磊告诉记者，社区牵头制定了《儿童参与社区治理(zhìlǐ)工作指引》，明确“提议-论证-实施(shíshī)-评估”全流程规范。每年，社区会通过“招募(zhāomù)+竞选”更新儿童观察团，并将每月15日定为“儿童议事日”；社区议事会(yìshìhuì)除了有33个居民代表(dàibiǎo)，还设置了11个儿童代表；就连资金使用，也设有“儿童专项预算”。 “我们有意识地控制着参与深度。”夏磊坦言，“比如资金使用、安全规范等(děng)‘硬核’事项仍由成人主导，但在空间(kōngjiān)改造、活动设计等‘软性(ruǎnxìng)’领域充分吸纳儿童意见。” 支撑这套体系的(de)，还有专业的支撑网络。欧(ōu)海燕的团队发挥(fāhuī)着关键纽带作用。他们(tāmen)开发了“童言童语”转化工具，把孩子的涂鸦、口述整理成可执行的方案文本(wénběn)；开设“小小议员”培训营，培养孩子的表达能力。“不是简单做孩子的‘传声筒’，而是搭建儿童世界与成人规则的翻译桥梁。”欧海燕说。 ▲儿童志愿者参与文明(wénmíng)养犬宣传活动 社区还与辖区7所学校建立“校社联育”机制。金苹果公学的美术老师参与墙绘指导，银都小学(xiǎoxué)的科学课融入社区环保项目(xiàngmù)，形成了“课堂学知识-社区练本领”的良性循环(liángxìngxúnhuán)。 这套体系也重塑着家庭与社区的关系。夏磊给记者分享了墙绘更新过程中的一个(yígè)小插曲。当墙面完成1/3时，有居民提出了疑问，“画上(huàshàng)的孩子眼睛无神，看着瘆得慌。”这时候，参与(cānyù)项目(xiàngmù)的孩子和家长主动站了出来解释。 王乐乐回忆说，“看到有人(yǒurén)议论，我们就主动上前说，‘这是框架草稿，五官(wǔguān)的(de)勾勒和上色还没有完成呢，等画完了可好看了’。”令社区意外的是，这些(zhèxiē)童言童语比他们的解释更有说服力，投诉很快变成了理解。 更多(duō)改变也正在悄然发生。双职工家长王女士从“旁观者”变成了(le)志愿者，主动报名“家长智囊团”，“以前觉得社区就是办证的地方，现在每周都(dōu)带孩子来参加活动。”数据显示，该社区家庭志愿服务参与率两年内从12%升至(shēngzhì)40%。 “儿童参与就像催化剂，激活了社区(shèqū)治理的一池春水。”夏磊说。 在成都，9岁孩子的提案会(huì)得到和成人一样的重视，儿童议事会的纪要会被归档保存。或许(huòxǔ)，这(zhè)就是“儿童友好型(xíng)城市”最生动的注脚——不是给孩子一个完美的社区，而是让他们有能力参与塑造心中的理想家园。 红星新闻记者 彭祥萍(péngxiángpíng) （下载红星新闻(xīnwén)，报料有奖！）